孟清泉脚步迟缓,垂着头,恨不能将脖子缩进腹腔,因为她脸上的冻疮虽然痊愈了,却留下了疤痕。
孟家不止孟远翔这一房,按理他们出事,孟家总该派人来探监,但王夫人也是孟家女,孟远古又是她哥哥,如何取舍还用说?再者,孟家四老太爷深恨孟清泉,觉得孟远翔就是被这个女儿给害了,怎会派人去探望她。因此,孟清泉脸上的伤没得到及时诊治,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下跪何人?”王亨照例发问。
孟清泉猛抬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也是刻在她心底日思夜想的眸子,此时却盯着她斑驳丑陋的脸颊。
她惊恐地伸手捂住脸,浑身筛糠一般颤抖——这种情况下见面,对她来说不亚于凌迟!
痛苦到极致,仇恨也到极致。
她恨林馨儿!
恨梁心铭!
王亨看着堂下女子,目光转厉。
两人静静对视,忽然孟清泉放下手,对他微笑道:“大人不认识小女子?大人忘了我们的琴箫合奏?”
公堂上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王亨郑重点头道:“本官没忘。回头就请姑娘好好说说这合奏。眼下姑娘还是先回答本官。”
孟清泉见他这样,心刺疼。
例行问答后,王亨突然厉声喝道:“孟清泉,当年可是你设计谋害本官妻子?还不从实招来!”
孟清泉回道:“大人年轻有为,查案手段名动天下,既说小女子谋害大人妻子,想必已经查明真相、证据确凿了。那就请大人摆出来,给小女子定罪。”
王亨定定地看着她。
她也定定地看着他。
良久,他才道:“你是不是以为本官对你莫可奈何?”
她嘴角一弯,道:“大人不会像林馨儿那样,仗着官身权势,叫人给小女子用刑逼供吧?”
这是对王亨审问的回击——你说我谋害你妻子,证据呢?也是挑衅——你不是会查吗,怎么查不出来?
王亨有一瞬间愤怒,很快又冷静下来。
他威严道:“你无凭无据诬陷朝廷命官,本官若叫人掌嘴,也是你咎由自取。然,本官无需对你用刑,照样可以定你的罪,因为你自己就是最好的人证!”
孟清泉疑惑,不明白他的话。
王亨高声道:“传周翰林上堂!”
众人都疑惑,左都御史曾庆年和大理寺卿公孙羽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王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昌上堂,证实两年前孟无澜离京前,曾去找梁心铭。而梁心铭也留下证词,证明孟无澜那次找她,是请她出面劝说王亨放开心结,与孟清泉成亲。然梁心铭尚未出面劝说,当天王家就和孟家退亲了,这事才罢。
接着,是孟无澜上堂作证。
孟清泉羞愧难忍,她真是昏了头,居然去求林馨儿成全她和王亨,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可是,这事和本案有什么关系?
她不明白王亨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