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贻香始终未曾出手,一来有众位高人在场,二来也是打算谋定而后动。眼见来袭的三十多个黑袍人武功极高,甚至高得有些匪夷所思,只怕当中任谁一人放到江湖当中,必定也是名动一方的风云人物,可见对方此次设伏围攻,乃是精锐尽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过一盏茶的光景,双方之间的高下立分,之前替谢贻香和海一粟抬轿的四个汉子,已然尽数败阵,或带伤退下,或当场身亡,根本就无法参与到眼下的战局当中。
如此一来,原本混乱的战局反而变得清晰起来。谢贻香在场中看得明白,己方众人虽然已经处在下风,但依然有条不紊地按照之前安排,分为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御敌,同时抵御着三十多名黑袍人的进攻:
队伍左面的曲宝书已经将身形施展到了极致,举手投足间潇洒至极,如同一只穿花蝴蝶在八名黑袍人当中来回穿梭,带起尘灰四处飞扬,竟是以一己之力同时羁绊住了八名黑袍人,而且还丝毫不显得慌乱。然而谢贻香心中清楚,这曲宝书此刻虽然看似闲庭信步,一柄折扇却已完全在手中展开,乃是彻底采取了潮音洞那“海天垂云翼”的守势,再也没有丝毫的进攻之力。而他这一举动,便是要暂时拖延住这八名黑袍人,从而减轻旁人的负担。若是继续像这般虚耗下去,无论曲宝书的功力如何深厚,终究也有力竭之时,即便他能抽身逃跑,始终还是有败无胜之局面。
而守卫在右面的海一粟则是疲态竟显,一脸凝重。根据曲宝书所言,众人之前与那些黑袍人动手时,这海一粟便已受了暗伤,又在不久前以“七星定魂阵”替谢贻香施法,更是大耗心力。此刻他的对手虽然只有六名黑袍人,却已逼他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技。凭借“一气化三清”的神通,海一粟一上来便将自己的身形化作三道,每一道身影都应付着两名黑袍人;手中银丝拂尘所到之处,更是灌注上了全身功力,叫那六名黑袍人纷纷闪避,不敢直略其锋,到最后竟是个旗鼓相当的局面。然而海一粟这里的形势虽然凶险,但比起曲宝书的有败无胜,好歹还有机会将这六个黑袍人击败,关键便在于究竟是海一粟率先击毙其中一名黑袍人,从而打破战局的平衡,还是海一粟自己率先支持不住,被这六个黑袍人合力击败。
比起曲宝书和海一粟,此刻前面的戴七则是大展神威。双方刚动手时,戴七便以左掌挥出,以掌心之力粘住一名黑袍人比拼内力,同时将这名黑袍人带动起来撞向旁人;而被戴七粘住的这个黑袍人每碰上另一个人,顿时便将戴七那雄浑的内力传递过去,将那人也一并粘住,竟是无从挣脱,只得运起浑身功力和戴七的内力对抗。到如今,戴七仅凭一支左手,已先后牵引住了六个黑袍人,竟以自己一人的内力,同时和这六个人比拼起功力来,而且还丝毫不落下风。与此同时,戴七的一支右手更是大开大合,竟以空手作剑,施展出一套峨眉派的秘传剑法“雪芽迎春”来,吃力地应付着四名黑袍人的三柄软剑和一双空手。谢贻香看得明白,若是戴七能够一鼓作气以内力击溃左手的六人,从而空出双手来对付剩下的四名黑袍人,多半便能胜;但若是戴七一直与那六名黑袍人僵持不下,迟早便会伤在右手边的四个黑袍人手中。
至于落在队伍末尾断后的青竹老人,相比激战中的另外三人,反倒显得甚是悠闲,却也最是凶险。至始至终这青竹老人便不曾动弹分毫,只是蜷缩着身子席地而坐,在右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根青竹丝。而在青竹老人对面,十二名黑袍人或远或近站立,浑身上下蓄势待发,却一直未曾动弹。谢贻香略一思索,顿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原来青竹老人此刻用的仍然是“以不变应万变”之法。回想那日在旷野之中,青竹老人曾经一招六出,同时击毙六名黑袍人,大展神威之余,却也已是他的极限所在。所当此时刻,青竹老人手中的青竹丝虽然能同时震慑住这十二名黑袍人,但是对方倘若一涌而上、同时出手,青竹老人即便能一举将其格杀半数,自己也是必死无疑。所幸这十二名黑袍人都明白这一道理,到底还是没有视死如归的决心,以至于谁都不敢以身犯险,去受青竹老人那“疏影横斜青竹决”的雷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