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鲁三通说话的声音,正是由软轿上这个裹覆在白麻布里的人嘴里发出,嘶哑地继续说道:“谢三小姐不过二十来岁年纪,你却要以她大半辈子阳寿,来暂时缓解她身上此刻的邪术。如此得不偿失之事,鲁某人不同意。”
海一粟不料连鲁三通也被眼前的阵仗吸引过来了,听他开口反对,道也在海一粟的意料之中,他当即笑道:“鲁施主此言差矣。要知道这所谓的‘失魂’之相,说大倒也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若说它大,倒也不至于害人丢了性命;若说它小,若是长此以往,待到被外来之魄占据了身体,纵然一副皮囊依然能吃能喝,其实却已是别人的身体了,和自己再无关系。试问若是如此,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海一粟不禁转向火堆当中的谢贻香,问道:“女施主,说到底此事关乎的是你自身的安危,所以旁人的话都做不得主,最终还得由女施主你来决定。眼下治与不治,便在女施主的一念之间。”
谢贻香此刻终于听懂了海一粟的话,原来他的法子却是要釜底抽薪,甚至是拆东墙补西墙。既然那言思道只能在梦中侵扰自己,甚至所谓的“替代自己的魂魄”,也只能在自己昏迷或者睡觉时进行,那么用海一粟的这个办法,将自己的三魂六魄尽数封印在脑海中,强行稳固神识,叫自己终生不再睡眠,也便断了这条言思道唯一可选的这条路,的确是能“治标”。然而因此换来的代价却是自己不睡不眠,也只能活一年多的光阴。
一时间,谢贻香心乱如麻,也不知当如何是好。正如海一粟所言,自己要是不赞成他的办法,假如真有那么一天,自己体内的“言思道”反客为主,继而取代自己的意识来支配这个身体,那么即便是人还活着,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正当她心念未决、犹豫不定之时,却听海一粟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且慢……且慢……老道一时糊涂,竟然说漏了一件最为重要的事。”他一面说,一面对戴七和曲宝书等人摇了摇头,苦笑道:“说来也怪你们太过性急,一人一句只管催促,这才害得老道险些将此事给忘了。”
说完这番话,海一粟这才慢里斯条地解释道:“老道这‘七星定魄阵’虽然后患无穷,但若是能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解开,倒是对身体无碍,而这个法子也只是针对眼下无计可施的局面,想出来的应急之道。试想我道家已然流传千年,妙法广大,道力无边,当中更有通玄之士,在老道之外,当今世上未必便无人能解这‘失魂’之相。”
说着,海一粟微微一笑,补充说道:“待到老道施展完这‘七星定魄阵’,女施主只需在四十九日之内,另外寻访到可解此术的道家高人,自然便能化解掉身上的‘失魂’之相,届时再将老道所设下的‘七星定魄阵’解除,对身体倒也无损。纵然一时没能寻到,超出个十天半月的日子,也仅仅只是折损一年半载的阳寿,倒也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