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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杨钦治和徐铁虎对皇帝行了礼,并且谢了恩，皇帝便只是让徐铁虎留下赐坐了，而杨钦治则跟着季衡到了另一边屋子里去。

坐下后,季衡道，“有月余未见了,你近来可好。”

杨钦治用手巾捂着嘴轻咳了两声，有些气力不济地抬头看季衡，说道,“还行,就是旧病犯了。”

季衡看他脸色苍白，就知道他身体不大好,便说，“你病了，我便不该让你来。你这是什么病，上了京来，不知有没有请到好大夫。”

杨钦治便说了自己情况，言道是从小就有，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有吃药方子了，让季衡不要担心，但季衡还是说，“要不，还是让几个太医来给你诊一诊，有作用就好，没作用也不过是耽误你一阵子时辰罢了。”

杨钦治便点了头，季衡知道身体被病痛缠身苦楚，于是对待起杨钦治来便十分地小心和爱护，让了宫人去请了太医来，蘅兰行宫里值班太医有好几位，包括翁太医内，还有另外几位专攻其他方面，皆被请了来，一个个地给杨钦治诊脉，他们也不知杨钦治身份，只是看季衡待他不同一般，便也丝毫不敢怠慢。

季衡便让他们出去后又一个个地来给杨钦治说情况，每个人言语几乎都差不多，乃是杨钦治从娘胎里带出弱症，然后就是肾气不足，还有就是哮喘，季衡便让专攻这一块给杨钦治又开了药方子，杨钦治看了之后便说了一声谢。

因为杨钦治这个病情就耽误了不少时辰，之后两人聊起事情来，便也不过是说些看了什么书之类，不过两人总容易心意相通，故而说什么都可用相谈甚欢来形容。

杨钦治话题一转，就说起没有死许七来，然后道，“其实付扬付统领到我这里来求过几次了，想要我来替他到你面前求情。”

付扬虽然脑子直，但到底不傻，徐铁虎到京之后，他就估摸着皇帝召见徐铁虎时，说不得会召见杨钦治，故而昨儿一日，他又跑到杨钦治那里去求人去了。

这次去就带了不少药品，还有好些别礼物，杨钦治本来不收，他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地粘着不走，杨钦治后是边生气边应了下来。

季衡略微诧异，说起来，回京之后，他就没有再去想过付扬，此时不由问道，“付统领近来如何？”

杨钦治道，“这个我便不知，只是，他得知许七未死，觉得自己之前得罪了他和你，便想弥补过来。他得知皇上想要派钦差下广州去给许家前家主吊丧，就有意前往，若是觉得他为钦差没有文人气魄，便为钦差副使也行。现天寒地冻，北方运河已经封了，要下广州，确是路途辛苦，有他一个武人跟着钦差也是好。”

季衡眼神有些淡，坐那里，将手里茶杯放茶凳上，又盯着杨钦治看，两人都是聪明人，都明白对方意图，他道，“他倒是聪明了一回，居然知道求到你处去。其实他是执行皇命，又有什么过错。”

杨钦治道，“他只是觉得愧对你。”

季衡道，“我们只是都为皇上效力，又没什么交情，愧对我之说，就是让我困惑了。”

杨钦治盯着季衡笑了笑，不说话了。

季衡也对杨钦治笑了笑，道，“你身体这般不好，竟然还为他费力说好话，哎，是你来说，我便也是不能袖手了。”

杨钦治坦然道，“他送了我不少好药，又送了好些皮毛，全都价值不菲，一个大男人，又像个女娘一样来哀求不止，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京城清静，就这么一个人上门来，故而也不好将他打出去，就只好应下了。”

季衡也是要卖杨钦治这个人情，他知道付扬耿直，以后会还杨钦治这个人情，但他也是处关系网中，再说付扬除了男权思想重之外，办事也还行，并不能因为自己私人恩怨就真让他前途断绝，他便叹道，“放心吧，我会同皇上说。”

杨钦治就道，“冬日里我不好出门动弹，等开春天气暖和了，我就要搬家了，你以后有空闲，就要多来找我，不然我京里无聊得紧。你又住行宫里，我可没有办法来找你。好不好？”

杨钦治脸嫩，明明也是二十好几了，看起来偏偏只像十几岁，特别是说那句“好不好”，季衡看眼里，简直像杨麒儿说“阿父，好不好嘛”这样撒娇之语，他不由觉得好笑，点头道，“我得闲，就去找你。京里其实很多风物，等天气和暖了，你可以出门好好逛逛。”

等到午膳时候，皇帝又留了两人一起用膳，杨钦治吃不了什么，而季衡有自己饮食单子，也吃得很少，皇帝自有自己威仪，不会胡吃，只有徐铁虎一人闷头大嚼，扫荡全场，杨钦治心里叹气，倒也没有管他。

杨钦治为皇帝解决了林襄这个牌位问题，皇帝对他便另眼相看，还多和他说了几句话，这才让他们离开了。

饭后皇帝陪着季衡散步消食，然后才能放季衡去午睡，于是边走就边和他说起东南问题，虽然徐铁虎看着是没什么缜密心思人，但是对于东南与倭寇战事，还是很有见解，他看法是，倭国国内不仅管不住本国国民为寇前来大雍打劫，而且因为其内乱和经济问题，甚至是默许到鼓励他们做这劫匪，既然如此，大雍先和倭国做和平邦交，定下和倭寇做生意只能一个港口，到其他地方去，便视为匪寇直接抓捕，而大雍定下贸易港口之后，倭国还有人做倭寇骚扰大雍，那大雍也不客气了，只要看到倭国船只，一概攻击，打得他们完全没法抬头便是，若是还不行，就直接攻打到倭国去。

皇帝这般说完，季衡便道，“皇上您是什么意思。”

皇帝道，“之前便有讨论，觉得这倒是好法子。徐铁虎海上十分有能耐，到时候直接让他对倭就好了。倭国可恶，难道朕是好欺负。”

季衡道，“如此也是可行，不过要是真远攻倭寇，不免会劳民伤财。”

两人又慢慢走了几步，季衡便问起皇帝，“下广州之人定好了吗？”

皇帝道，“朕心中早有人选，就是近几天朕就叫人前来吩咐了。”

季衡，“谁？”

皇帝道，“明年又是春闱之期，礼部几个人是不能下广州，朕便定了都察院闵芝南，之前也是他下江南前去给你传旨，再说，他也年轻，吃得住这一路苦。”

季衡点点头，笑道，“他倒确是个妙人。”

皇帝看他笑，就说，“有什么典故么。”

季衡道，“能有什么典故。他之前到我处传旨时，我说我要抗旨，他便很是无奈，但也拿我无法，只得灰溜溜先回来了，我让他慢些走，后来似乎他没慢走。我抗旨不遵，他回来还没得皇上迁怒，想来确是有些能耐。”

皇帝道，“朕迁怒他也无用，你把朕想成什么人了，朕没有真昏聩呢。”

季衡伸手轻轻拉住皇帝手，皇帝就笑起来，道，“他很会说话，但是也并非没有原则，品性是很刚直，又不迂腐，是个可用之人。”

季衡便看向皇帝道，“既如此，这样得用之人，这下广州山高路远，也不好没有护卫之人，皇上，您就定付扬付统领去做那副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