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低下头暗自嘀咕:不是我们那也不该是你呀……她又不是你正正经经的老婆,要说这话的也合该是huā四姑的那个死鬼男人才对呀!
刘老抠点着头,看着顾四海笑得一脸轻松:“小顾说这惩罚未免太重了些……”
“不重不长记性……”。顾四海凑近刘老抠,眼里闪过凌厉的狠光,他沉声笑道“没有规矩不成能方圆,坏了这世上的规矩就得受罚。这样以后谁也不会再犯错了,要是放任自流。便会一错再错,害人害己。huā氏她放荡无耻,不安安分分地在家守寡,按照规矩就该受‘沉塘’之刑……东家没打理过家业,不懂也在常理之中,四海今儿个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东家一声,这个便叫做杀一儆百,震慑那些不听话的下人是最好的招数。”
顾四海的表情很冷很漠然,好像从他嘴里说出去的只是虫子畜生的生命一般。
“震慑下人?!真是好笑,那也不关你的事啊!你他娘地算哪门子主子啊?!你凭什么替我们做主啊?!”二姐忍不住冲出来说道,是,没错,她是非常讨厌huā寡妇这狐狸精,长得又骚,还喜欢勾搭男人,甚至还欺负过她,可是就因为这个就要了人家的性命这也太……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刘老抠一惊,他是真没想到二姐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会帮着huā寡妇说话,于是他转过头一脸惊讶地打量着二姐。想不到他这媳妇儿还挺仗义的嘛……关键还是那句“我们”啊……这让刘阿老抠在心里乐开了huā。
二姐瞪了刘老抠一眼:“看什么看?!一边儿呆着去!”哼,男人都是这样的,需要女人的时候简直是恨不得和对方融为一体,不需要女人的时候那直接就是一脚踢开,半分情面都不留!顾四海是这样,这刘老抠也好不到哪里去!都他娘的是一路货色!
“东家娘子这是何意?!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难不成我们就要放任自流?!奸夫淫妇,人人得而诛之,东家娘子岂可因为一时的心软坏了刘家百年的清誉和规矩!”顾四海很执拗,他本来就看不上傻了吧唧的于二姐,他一直就觉得这是个傻大姐儿来着,于是就这样很直接的给她没脸了。
“什么狗屁规矩?!什么狗屁清誉?!我只知道这世上谁都做过错事儿,我于二姐做错过,他刘老抠做错过,你顾四海一样也做错过!人无完人啊,孔夫子也并非十全十美,圣人同样也犯过错,为什么大伙儿都能坦然地活下去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原谅huā寡妇的行为呢?!是,她是个荡妇,还是个品行低劣让我觉得十分厌恶的女人,可是我们不能就因为这个原因就剥夺她改过自新活下去的权利啊?!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管她是残huā败柳还是放荡无耻,首先——她是个人!是个人就有犯错的时候,凭什么我们大家做错事请的时候都能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然而她就不能呢?!这未免也太过不公了些!”二姐的情绪一到,就立刻铿锵有力了起来。
顾四海的轻视,huā寡妇的绝望,冯彪的只顾自己不顾身边人……二姐一一看在眼里,对于顾四海还有冯彪对huā寡妇的淡漠不屑,让她心里觉得很是愤怒,也愈发觉得huā寡妇可恨又可怜起来——果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遇人不淑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剧。二姐现在彻底信了这句话了。
可是虽然二姐极力地为huā寡妇开脱,huā寡妇心里最恨的却是她于二姐。
是啊,她恨,凭什么都是女人,际遇竟会完全不同!于二姐有家室,有丈夫,有幸福……可是她huā四姑呢,家,早就没了,丈夫,在十几年前就没有音讯了,幸福,她一直用幸福的幻象堆成的泡沫告诉自己幸福就握在自己的手里,却在今日被人给生生地打碎了!
huā寡妇咬紧了牙齿,深深低下头,这样才能不让别人瞧见她眼底的不甘和愤恨,没错,她就是恨哪,她就是不服啊……现在于二姐还在这儿假惺惺地装腔作势干什么呢?!一大清早的就带着一帮人来打自己的脸,让自己暴露在众人的眼前,然后捅出了事儿怕惹上官非了就在这里假仁假义地为自己说好话,做什么呀,这是在拿自己做戏给大家看吗?是想让大家都知道她于二姐有多贤良大度反衬出她huā四姑却只是个无耻下作的娼妇吗?!
果然,在同样一件事情上,女人最恨的还是同性。
二姐没有看到huā寡妇的眼光,可是huā寡妇低下头之前眼睛里那深深的仇恨和幽怨却被刘老抠无意间捕捉到了……这……这留下倒是个祸害呀……至少,刘老抠看得出来,huā寡妇对二姐不仅是不满简直就是恨之入骨……他也奇怪了,统共没见过几面的两个人之间,怎么会产生这么深的仇恨?!竟是要把对方恨入骨髓一般!
于是,心思电转间,刘老抠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他原本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兼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以前手上沾的血腥太多了,留huā寡妇一命,不仅能消消孽障,还能给家里人都积点儿德,这样看上去倒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情,可是……如今看来,事情都发展到你生我死的地步了,这huā寡妇便是留不得了!
一切对于二姐不利的,就是对他刘老抠不利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能留了。既然huā寡妇留不得了,那冯彪留下来也没就什么价值了。
huā寡妇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对于二姐流露出的恨意,竟会把保命符变成自己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