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槙岛圣护明显是在他们之前就来到了这个旅馆，对这里的道路很熟悉，没有任何犹豫地在周围穿行着。

浅见雅人追着他的身影跟了上去，对方似乎并没有急着甩开他，等到浅见雅人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对方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一处温泉。

石块和木栅栏将温泉分隔成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池子。从石块的缝隙里钻出几簇绿意盎然的枝叶，有些枝条甚至伸到了水池里，随着流动的水波轻轻晃动着。

朦胧的水汽让古朴的环境笼罩着一种惬意的舒适感。

“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跟上来真的没问题吗？特别派遣监视官，浅见雅人先生？”知道自己甩不掉对方，槙岛圣护回过头，对着浅见雅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

“……槙岛圣护。”浅见雅人叹息般喊出这个男人的名字。

他之前并没有介绍过自己身为特别派遣监视官的身份，槙岛圣护现在却能一语道破，可见他很早就知道了真相。

而且，刚才这句话，已经间接承认了他和藤间幸三郎的事件有关。

“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槙岛圣护并没有否认他的称呼，语带遗憾地说道。他穿着点缀着浅紫色紫阳花的浴衣，漫不经心地脱下了木屐，缓步踏进温热的池水里。

他旁若无人般地泡在温泉里，然后转过身，将双手枕在池边，脸上露出了舒适的表情。

“难得遇到了像你这么有趣的人，就这么死掉的话，还真是可惜。”他稍稍抬起头来，微笑道，“不过，在你身上总是会发生一些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失手的反而是藤间幸三郎，虽然那个男人的确太过自以为是了，掉以轻心并非没有可能。”

“你倒是意外地直白。”浅见雅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泡在池子里的槙岛圣护。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跪坐在了池边，注视着美人鱼般惬意的银发青年。

这半年来，他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和这个男人重逢的景象，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温和的场景。

槙岛圣护似乎断定了自己并不会对他做什么——不过也对，如果要做什么的话，这半年街上早就应该贴满了对他的通缉令。

“知道我的身份，还说出了这么可怕的话，你就不担心落得和你的同伴、藤间幸三郎一样的下场吗？”

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槙岛圣护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他微微收敛了笑声之后，才淡淡地说道：“同伴？这话说得真有意思。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在这个世界里早就消失殆尽，这样无聊的话，你竟然也说得出口。他不过是我用来启蒙的道具，是为了让人类活的更有人的样子，而不是像畜生一样虚度光阴。”

嘲讽的语气似乎将这个男人身上所有的锋利和尖锐都表现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被巫女系统安排好了。应该过着什么样的人生都被按部就班地决定了，这样难道不是很奇怪吗？人类是依靠本能生存的生物，而这个社会里的人却好像一具行尸走肉。”槙岛圣护微微仰起头，一向温雅柔和的金色眸子里终于溢出了显而易见的残酷。

白皙的脖颈就好像天鹅一般弯出了曼妙的弧度，虽然在视线上处于下方，但是这个男人所展现出来的姿态却如神祗般高高在上。

“我是这么认为的，人类只有在按自己的意志展开行动才是有意义、有价值的，我想看到人类灵魂的光辉。所以我才会追问很多像是藤间幸三郎那种人内心深处的意志……”

“你那是犯罪。”浅见雅人打断他的话。

“犯罪？”槙岛圣护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反问了一遍。

“没错。也许巫女系统抑制了人类的本能，但是，为什么展现人类灵魂的光辉一定要用藤间幸三郎那种猎奇而极端的手法？难道除了血腥以外，没有其他的方式了吗？”

“《格列夫游记》中，格列夫来到一个小人国，小人们因为要讨论出来究竟从哪一端敲鸡蛋而双方大动干戈。而实际上，打破鸡蛋的方法有很多种，我只不过是选择了其中我认为最有效的一种。”

槙岛圣护澄金色的眼瞳里一片漠然，“如果你认为这是犯罪的话，说到底，你们又是以什么来断定犯罪的？是由你们手里的那把枪——代表着巫女系统的支配者来决定的吗？但是这其中并没有人的意识存在，这样的判断，真的能够称之为正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