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他缓缓开口:“今年,我想和你一起过新年,放烟火,之后……我就走。”
骄阳犹豫了一瞬,道:“好。”
…………
不日,大寒过后,积雪渐渐融化,即将迎来新的一年。
北夜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这是在落日城的第一个新年,经历了无数风雨,才有了今天的繁荣和安稳。
年三十夜,北夜家以接待贵宾的形式接待皇甫琰玉。
年夜饭过后,年轻一辈的都到庭院里放烟火。
嘭嘭,整个落日城都是烟火声,夜空绽放着璀璨的烟火。
以前北夜星雨也喜欢皇甫琰玉,现在不仅不喜欢,还恨着,皇甫族险些灭了北夜家,灭门之仇。
所以,都没人和皇甫琰玉说话,最多只是虚假地客气一句。
“放烟火。”只有骄阳和他说话,拿了一箱烟火筒,全给他了。
“骄阳,可以叫我的名字么?”皇甫琰玉看着她,曾几何时,她是叫他琰玉的。
“琰玉?”骄阳眼眉一挑,她都快忘记怎么叫他的名字。
“嗯,以前你是叫我琰玉的。”曾经的一切一切,都只能成为追忆。
骄阳唇角一抽,以前他是叫她北夜小姐的。
“师妹,你来放第一个烟火。”欧阳拿来了一个巨大的烟火筒。
晞阳点燃了火把,然后递给她。
“大家都走开。”骄阳接过火把,点燃了烟火筒,嘭的一声,一朵巨大的烟火在夜空绽放,绚丽夺目,周围那些小烟火瞬间成了陪衬。
宫泠音久久地看着消失的火花,他最喜欢放烟火,看烟火。
“师妹,不如明年下令,更改落日城新年放烟火的时间,等看到第一朵大烟火绽放后,大家才开始放,这样我们就是全城第一个放烟火的。”欧阳恶霸惯了,出的尽是横行霸道的烂主意。
“不如大家都不放,就你一个人放!”骄阳横了他一眼。
“这样不好,我要和你一起放烟火。”欧阳含情脉脉地对视。
皇甫琰玉听着,无论他如何不接受,他们还有明年明年,他和她或许是最后一年,也是唯一的一年。
“你不是想放烟火么?”骄阳把火把递给他,那天他说想放烟火,这一箱够他放的。
皇甫琰玉接过火把,他不是想放烟火,他是想和她一起放烟火。
欧阳看了皇甫琰玉一眼,没说什么,毕竟新年后皇甫琰玉就离开落日城了。
嘭嘭,整个夜空仿佛都被照亮了。
…………
落日城的烟火声持续了六天,新年过后,天气回暖,枝头上冒出了绿芽。
皇甫琰玉牵着马出城,新会馆还留着,或许有一天他还会回来。
出了城门之后,他竟不知何去何从。
翻上马背,漫无目的地前行。
走走停停,绕了半个烈云国,差不多一个月,才回到了云城,这时已经春暖花开。
云城繁华如昔,他忽然觉得陌生了。
穿过了热闹的大街,途径杨柳河岸之时,见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两人,不,应该是三人。
二人沿着杨柳河岸散步,女子眉目含笑,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皇甫琰玉牵着马匹,就这样迎面相遇,若是以前他见到这一幕,心里必定有恨意,甚至嫉恨他们凭什么能幸福美满,仿佛在讽刺他的不幸,但此刻,他反而平静了。
见到了前面之人,星辰和皇甫瑾玉皆是一怔。
“二哥。”皇甫瑾玉叫了一声,他从没真心实意地叫过这声二哥,但此刻,话语中多了几分真诚。
“三弟。”皇甫琰玉语气轻淡,至于那声三弟妹,实在叫不出口,叫星辰又不妥,叫郡主也奇怪,所以干脆不叫了。
星辰也不知如何开口,有一丝尴尬,所以索性就沉默了。
“二哥什么时候回来?”皇甫瑾玉笑问,见皇甫琰玉风尘仆仆,马匹上挂着包袱,估计是刚回来,但怎么回来了?
“才刚进城。恭喜三弟。”皇甫琰玉看了看皇甫瑾玉怀中的婴儿。
“多谢。”皇甫瑾玉话语间带着笑意和愉悦,显然是很高兴。
皇甫琰玉一直看着熟睡的婴儿,他却怅然若失,她说过不想生孩子。
“二哥怎么回来了?不是去了落日城……”皇甫瑾玉心底疑惑,另有所指地问道。
“一言难尽。”皇甫琰玉情绪低落,不想多说。
皇甫瑾玉也不知说什么,见皇甫琰玉黯然失意,也隐约猜到了结果。
“你为她放弃王位,放下身份,抛下一切,千里迢迢去到落日城,你如此付出,她倒是有些铁石心肠……”星辰不禁惋惜,皇甫琰玉如此痴情,她还以为他会和北夜骄阳在一起。
“我从未为她放弃过什么,从未为她付出过什么,她也不需要我为她放弃什么,更不需要我为她付出什么,我一直都求而不得。”皇甫琰玉心中不悦,他不喜欢听到有人说她一句不是。
她和王位根本不存在冲突,因为他不需要选择。至于身份,不是他选择的。至于放弃和付出,她有权有势,要什么有什么,何需他为她放弃什么,何需他为她付出什么?
相反地,他甚至在强求她为他放弃什么。
也许经历了太多,看透了很多,他极为反感赫连星辰的作风,自以为是,斤斤计较。皇甫瑾玉为赫连星辰放弃了王位,付出了很多。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赫连星辰。他更不是皇甫瑾玉。
听此,皇甫瑾玉和星辰都有些愕然,也无法理解。
哇的一声,皇甫瑾玉怀中的婴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皇甫瑾玉和星辰连忙哄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哄了一会儿,孩子不哭了,手舞足蹈起来。
皇甫琰玉看着,不管如何,他忽然觉得二人变了许多,起码不像以前那么目中无人,或许是这个小小的婴儿改变了二人。
………………
落日城。
二月初,连续下了几天的小雨,地面上淅淅沥沥。
“我父亲有没有跟你说什么?”骄阳想探探他的意思。
“说什么?”晞阳疑惑地看着她,家主跟他说过很多,不知她指什么。
“就是……我和你的事情。”
“什么事情?”晞阳立刻回想,家主说过哪件事?
“……”骄阳脸色一黑,他有时候是有些迟钝。
晞阳见了她的反应,难道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忘记了?
“我父亲说,让你做我的夫君,你有什么想法?”骄阳瞧了他一眼。
晞阳眼神一闪,家主没跟他说过这样的事情,只是说如果她喜欢他,才怎么样,但不管怎么样:“我听你的……”
“什么听我的,我问你愿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晞阳连忙答道,严重面瘫的脸浮现出一丝红晕。
“我们这么熟悉,会不会很奇怪?”骄阳眉头一拧,对着晞阳也是十多年,虽然他不爱说话,存在感很低,但不需要说话,已经知道彼此。
“怎么奇怪?”晞阳心里立刻紧张起来。
“对着我,你亲得下去么?”骄阳厚着脸皮问,虽然已经亲过了,但那是迫不得已。
晞阳红了脸,在还没成婚之前,他是不敢有逾越之举。
骄阳见他脸红,她靠近一步,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今晚去我房间。”
晞阳听后,饶是一贯临危不乱的他,此刻也不镇定了,她这样的举动,和这样的话,他难免会想歪。
直到今晚,其实他没想歪,就是那层意思。
…………
不日,雨季过了之后,阳光明媚,天空放晴,春意盎然。
最近落日城也没什么事宜,骄阳决定远行。
去见欧阳锦绘的父亲母亲,有些压力,但要去见宫泠音的父亲,不是压力那么简单。
“要不要去见你父亲,或者拜祭你母亲?”骄阳知道他母亲不在了,至于他父亲,她已经见过一次,不想再见第二次,特别是以这样的身份,帝国殿下屈就在她身边,他父亲会不会灭了她?
“不用去见我父亲,我带你去拜祭我母亲就行了。”宫泠音心里忍不住喜悦。
“这样行么?你父亲知道不?”骄阳表示怀疑,欺骗了他父亲,她岂不是找死。
“他不管我的,我跟他说过我不会回去。”宫泠音解释,对于这位至尊至贵的帝国陛下父亲,他向来敬而远之,他也是害怕的。
骄阳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也隐约知道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不怎么样。
…………
骄阳决定先去欧阳锦绘家里,因为路程有些远,估计要一个多月。
“你父亲母亲喜欢什么礼物?”骄阳问道,早也是见,晚也是见,早见早完事。
欧阳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听错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师妹,你说什么了?”
“你父亲母亲喜欢什么礼物?”骄阳重复了一遍。
“师妹,你要去我家?”欧阳激动得弹起来,师妹终于想和他成婚了?
“嗯,顺便去看看师尊。”之前宫门一战她战败了,都没脸见师尊,落日城此战她赢了,也没那么丢脸。
“师尊行踪不定,我放几只信使找找师尊在哪里。”欧阳迫不及待地去办。
骄阳见他跑了,他还没说他父母喜欢什么礼物!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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