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笑着道:“师父你若是以后想过平淡的日子,就尽心些查查盟主为何执着于追杀师娘,我瞧着这江湖也不像太平的样子。”
季连安意兴阑珊,“罢了,那我就试试吧。”
沈嘉禾正欲叮嘱些什么,就听门外有人喊道:“季子靳!睡醒了没有!”
那声音听着中气十足,凭声线判断,应是个女子。
沈嘉禾一愣,“季子靳?”
“假名。”季连安简洁答了一句,随即道,“大当家来了。”
沈嘉禾闻言慌了起来,“诶?那我们怎么办?留在这里不太好吧。”
季连安掀开床单,招呼道:“你们先躲床下去。”
沈嘉禾连忙拉着刚刚回神的秦如一,把他推进床底下,自己也忙缩了进去。
床单刚刚被放下,沈嘉禾便见到一双黑色的长靴从门口踏了进来。
那黑靴的主人似是有些不悦道:“为何不回应我?”
季连安气定神淡地回道:“懒。”
大当家:“……”
从沈嘉禾的角度,她只能从床单和地面露出的缝隙中,看到一双黑靴。
那双黑靴底部瞧起来磨损很严重,应是前后奔波所致。
沈嘉禾老老实实窝在床底下,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差点被捉奸的奸夫。
床是单人床,床下的空间自然也很小,两个人窝在底下,也顾不得什么三步远的距离。
沈嘉禾的后背抵在秦如一的胸膛,就好似躺在他的怀中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床下的尘灰太重,沈嘉禾总觉得秦如一有些呼吸不畅。
她微侧过头,想问问秦如一的状况,却听他极轻极轻地呢喃了一声,“奇怪。”
因为他离她很近,所以那声音就算再小,还是落入了她的耳中。
沈嘉禾无声地问道:“怎么了?”
秦如一望着她,眸中像是藏着什么,却令她辨不分明。
他的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手臂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腰上,像是将她锁在怀中一般。
沈嘉禾不由纳闷,却也没挣扎。
他如幼猫一般,额头蹭了蹭她的肩膀,却还是那句,“奇怪。”
大当家不知道季连安床下还藏了两个人,直接对他问道:“听铁柱说你昨天在齐家村抓了三个人上山,如今正关在牢中?”
季连安随意应道:“恩。”
大当家看了他半晌,问道:“听闻这三人与你还是相识的。关系如何?”
季连安敷衍道:“还成。反正抓来凑人头也不亏。”
大当家不置可否,问他,“之前死都不肯抓人,怎么忽然开窍了?”
季连安吃着肉包子,含糊道:“让雷劈了吧。”
大当家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随我去趟宛城吧。”
她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放到桌上,示意道:“这是我的钱,花光它。”
季连安:“……”
又来了。
季连安皱着眉头问道:“去宛城做什么?”
大当家回道:“有几个小弟说看到个富家公子,想着好久没去了,就打算劫一圈。”
季连安将钱袋推回去,果断道:“不去。”
大当家纳闷,“你昨天不是开窍了么?”
季连安回她,“我又不是天天被雷劈。”
大当家:“……”
大当家沉默地看了季连安半晌,随即道:“算了。”
她站起身,左手拍在桌子上,俯身对季连安说道:“我等你想通。这个三当家我想让你当,你就逃不走。”
季连安:“……”
胃疼。
待到大当家走后,季连安掀开床单,见两人的姿势,复杂道:“怎么?你俩还要在我床底下搭伙过日子么?你们两个小混蛋赶紧给我滚出来。”
沈嘉禾拍拍秦如一的手,他起先没什么动作,听她催促才慢慢收回了手。
她钻出床底,拍拍身上的灰,用旁边的铜盆洗了洗手,才嘱咐道:“我估计九皇子要被抓进来了,师父你最近就努力藏好吧。万一有什么人跑来剿匪,你抓准时机就跑。”
季连安点头,“这个我擅长。”
沈嘉禾招呼秦如一把手洗干净,趁季连安不注意,小声问道:“少侠,刚刚什么奇怪啊?”
秦如一抬眸看她,却不言语,慢条斯理地用白巾将手擦干净。
沈嘉禾好奇,便又催着问了一遍。
秦如一抓住她的手,缓缓道:“这样,奇怪。”
沈嘉禾纳闷地看向自己的双手,“我的手很正常啊。”
秦如一摇头,轻声道:“明明该离你远一些。”
他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慢慢交握,“可这样,才安心。”
秦如一原以为三步是最适宜的距离。
既不会触碰到她让她讨厌,也不会被甩开让自己无措,还能像之前所想的那般保护着她。
可是会很焦躁。
原本只是想要一直望着她,然而如今看着看着就想碰触她,可又有声音阻止着他。
没办法安下心来,不知道自己的靠近是否会被允许。
然而触碰到沈嘉禾之后,秦如一的心中却产生了奇异的满足感。
焦躁的情绪消失殆尽,原本悬疑不定的心也落回了原位。
取而代之的,是有个新的声音,在他脑中不停说着——还不够。
但哪里还不够,他搞不清楚。
这如果就是白景钰说的喜欢,未免也太过奇怪。
他回想起昨日白景钰说过的话,安心过后不知道为何生出一股不甘心的感觉。
那种不甘心,堵在他的心口,连喘息都仿佛带着苦涩。
秦如一低头望着沈嘉禾的手,喃喃自语道:“喜欢一个人不该是让人感觉幸福的事么?”
他所认识的,真正能够两情相悦的不多,大多都是在苦恋。
所以他觉得喜欢一个人,会是与苦恋截然相反的感觉。
可他如今比起幸福,却是其他负面的感觉占了上风。
“不甘心。”秦如一垂眸,问着沈嘉禾,“为什么?”
沈嘉禾被他问得一愣,“啊?”
秦如一自言自语,“那便不是喜欢了吧。”
沈嘉禾:“……”
为什么她要在这种时刻莫名其妙被否定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