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都杀红了眼,不少骑兵都挤在了一起,彼此拼劲全力将手中的腰刀向对方劈砍过去!
在这小小的战场上,到处都是马蹄声,人掉落的闷响声,被刀枪砍中或戳中时发出的情不自禁的惨叫声。
清军人数虽多,好在山坡比较狭小,三千骑兵施展不开,只能一波一波的派上去,明军人人死战,刀砍矛刺,死守不退,一时刀光矛影中杀声震天。
一个清军骑兵千总手执大铁槊,连劈带砍的杀了好几个明军,凶猛异常,战场中的张同敞见状,立马抛了卷了口的横刀,从一个清兵手中夺下一柄长刀,厉声大喊,一路直冲到清将跟前。那清军千总脸色突变,却并不慌乱,挺着大铁槊,便朝着张同敞冲来的方向狠狠刺去。
张同敞飞速地侧身一让,躲过了长槊的攒刺,然后手起刀落,一刀将清军千总砍落马下,又杀散其护卫,返身冲回本军阵中,这一来一返,如入无人之境。清军见他如此悍勇,尽皆骇然。苦战的明军则欢呼狂叫,精神大振。
只是明军虽然各个悍不畏死,视死如归,终究人数太少,又力战一会,终于抵挡不住潮水般涌来的清军铁骑,渐渐露出败象,一个个浑身浴血的勇士被砍翻在地。
而在山坡的前面,大队的清军寻找着田间小道,从两侧缓缓绕过,正在形成四面的合围。剩余一百余明军见状不为所动,依旧奋力拼杀,无一人退却突围。
又过了一会儿,剩下的一百多明军勇士也都相继折损掉了,清军的包围圈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二十几骑了,甲脏发乱,连人带马,个个喘息不定。有几个中在身上的箭支还没拔去,鲜血顺着身体滴下去,嗒嗒作响,染红地上的黄土地。
张同敞利用激战的间隙抬眼望了望天色,见夕阳已经落下,大地逐渐转入黑暗,溅满了鲜血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喜悦,通过他们奋不顾身的阻挡缠斗,终于成功拖住了清军铁骑,为老师的撤离争取到了两个多时辰的缓冲。
“现在天色将黑,鞑子们应该追不上了吧?”他心中不禁想到,突然,他楞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想说些什么,确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他不由得望向了自己的胸口,布满鲜血的胸甲上此时正插着一只长矛,长矛的另一边,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清兵。
他愤怒了,鼓起了余劲,用尽平生最大的力量将胸口的长矛拔了出去,然后送入了敌人的胸口。一击过后,力气像开了闸门的水库,几乎一瞬间消逝个干净。长刀掉在了地上,身子一软,他也摔下马来。
躺在地上,他听到剩余的将士拼命地吼叫,这声音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幽幽荡荡、连绵不绝。喊杀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渐渐地,所有的声音都悄然淡去。
他艰难地翻个身,仰望着渐黑的天空,在意识即将消失的那一刻,他欣慰的同时又有些遗憾:“可惜了,看不到皇明中兴的那一天了。”
片刻之后,包围圈中剩余的十几个明军也都有了力竭之感,再也举不起那将近十斤重的横刀了,坐下战马一个个口喷鲜血,纷纷失蹄扑倒,不一会儿便没有了气息。情知最后时刻已到,一时间剩余的明军亲兵们人人勒马,停止了搏杀,相互对望了一眼,一口口横刀从容地抹向了自己的脖颈………
李成栋站在狼藉一片的战场上,脸色一阵铁青,他没有想到一个文士领着三百残兵竟然能爆发如此强大的战力,更没有想到在改朝换代的大潮下汉儿中竟然还有着那么多血性男儿。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哀兵吗?”看着损失惨重的己部,他口中喃喃自语道,不觉间竟感到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