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主力士兵的营盘就离河道较远。只有很少的几个大队,被安排在河滩上。由于训练有数,两大营的士兵昨夜冒雨撤离的时候也更迅速。损失的十多人,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在叫其他同袍时撤离慢了,不慎被洪水卷走的。
袁兴韦的回答,让陈武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现在才天亮没多久,或许真的还有雨夜中跑丢的人重新赶回来吧。
至于损失的人很少有主力义军,他摆了摆手,示意袁兴韦不要再说,并道:“只要是我太平军士卒,皆如我手足弟兄,哪有贵贱亲疏之分。”
“属下失言,请主上见谅。”
不痛不痒的说了袁兴韦一句,此事就此揭过。
然而,山洪虽然过去,昨夜这场灾难造成的影响却没那么容易退去。
不出意外的,大雨淋了半夜,再加上受了惊吓,哪怕太平军上下几乎尽是精壮男子。仍旧有近千人发起了高烧,其中大半都是匠造局的工匠和他们的家眷。太平军虽然准备了足够药材,奈何昨夜大雨,能找到的柴火被尽数打湿。为了熬药,陈武不得不忍痛动用了携带的少许火油。
泥泞的空地上,十几口大锅支开。放进了大量的药材开始熬汤。
治伤寒的药材,都是从武安城收来的上好货色。可就算这样,没有个两天时间,大军也休想启动。更有甚者,由于雨实在太大,太平军的防水准备不够充分,很多辎重物资都被雨水打湿,受了潮。
突然少了一大块空地,当天晚上的宿营也是一个大问题。
方方面面的问题。简直糟糕透顶。
这种情况,如果处理不妥,真的可能给出师不利的太平军带来大麻烦。但是,陈武很聪明的什么都没说,而是默默以身作则,让出了自己的中军帐,将高烧最厉害的病人送了进去,自己选择跟手下亲卫挤同一个营帐。白天则亲自带太平军众将领巡视。安抚军心,吃的也是跟其他士兵一样。又冷又硬的干饼。
当统帅上万大军的最高首领都这样做后,再有怨言的士兵也无话可说。
大家默默的忍受着这场天灾带来的痛苦,耐心等待着伤寒褪去、地面晒干,以便大军重新启程。这场灾难,并没有挫败已经逐渐成型的太平军,反而成了一场另类的磨砺。让太平军士兵们学会了忍耐。
当一支部队不仅仅可以打胜仗,受到挫折后仍旧不会气馁时,它距离真正的军队就已经不远了。
或许是霉运尽去,接下来的几天,巴延山脉以东始终是天朗气清。真正有了几分初春的意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阳光,让士兵们压抑的心情舒展开来。在被山洪整整耽搁了近四天后,大军再次出发。
这一次,终于没有谁可以阻挡太平军的前进了。
最后的二三十里外围山路,相比较而言非常崎岖难行。但经历了这场灾难后,太平军用丝毫不亚于先前的速度,经过一次突兀的变向,跋涉到了巴延山脉的东侧最外围。终于,随着地势彻底平坦下来,走出一处低矮山谷中的他们,看到了地平线上的肥沃田地。
视线尽头的最远处,依稀可以看到渺渺的人烟!
这一天,是二月的二十八日,也就是当月的最后一天!
“成功了!”
“松江郡!鱼阳府!”
“咱们做到了!”
尽管距离从太平郡离开才两个多月,但对于这些太平军将士来说,其间跨度却像是半年一样长。鬼斧神工的乱石林、数十里长的大峡谷、神奇的大巴山山谷、夜间的山洪爆发……现在,历经了无数磨难后,他们终于达到了目的地——很多人一度以为不可能抵达的松江!
很多控制不住情绪的太平军士兵,忍不住放声欢呼了出来。
纵然是对陈武有信心的太平军高层将领,看到他们真的完成了一个军事上的奇迹,横穿了从没有人通行的巴延山,也不由得又是兴奋、又是激动。不管太平军最后能走到哪一步,他们的这次战略突围和东进,都将被永载历史,成为不可磨灭的史料。
看着兴奋的部下,陈武微笑着,很理解他们的感受,并没有出声制止或者煞风景的亮出军纪之类。耐心等到大家情绪发泄了出来,这才举起手下压。
最前排的士兵,见状迅速安静了下来。
陈武的无声命令,从前军飞快向后面传开。顷刻之间,上万人的大军鸦雀无声,安静得如同一开始就在校场集结阅兵。
能做到这点,足以证明一名将领的威望之高!
“大军前进,拿下最近的村落。骑兵全体出动,确保一个都不能放跑。打下之后,全体士兵就地休整三天!”
命令由军官一声声传下去,士兵们才平息下来的情绪顿时再度激动起来,高呼太平军万岁。
在山谷中,已经逐渐扩充到四百人的马队,在宁安和燕东行的带领下蜂拥而出,如同下山的猛虎,冲向了地平线尽头的村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