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虚惊一场罢了。”傅清风的声音有些虚弱,做完这些,她快步走出红纱笼罩范围,来到小青面前,无奈道:“刚刚那人的一刀,实在太快,打伤了我。小青,你扶我去姥姥那,把寺外情况汇报一二……顺便讨要些丹药。”
青衣女子低头瞥了一眼傅清风的伤口,笑了笑道:“我的好姐姐,平日里,姐妹修行,姥姥夸你天资最高,修行最快,怎么还会失手,被那一刀砍得如此狼狈?”
傅清风沉默不语。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离开此地。
宁奕从水缸里钻出。
他笑了笑,喃喃道:“这傅清风,倒是心底善良……只不过。”
傅清风劝自己走……他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怎会轻易离开?
宁奕摇了摇头。
入寺之前。
他曾经在寺外看到八匹马匹,显然有人先进入寺内,此刻想必是死绝了。
《寻龙经》里曾说,在大墓墓底,阴煞极重之地,往往会生出诸多古怪不可解释的现象,有些“阴物”,就是在煞气凝聚之地诞生。
看来这座古寺里,活着的都是一些阴物。
这些阴物逆天而修,吸噬阴气,此地临近乱坟岗,修行至此,阴气已经汲取得差不多了,要想再进一步,就要食人精魄,把生人的阳气吸出来,白日里光芒太甚,阴物不敢作祟,只能等到晚上,再行“偷生”,若是没有猜错,刚刚那行人中,有一人擅长风雷之术,刀气锋锐,震伤了傅清风,留下了雪白腰部的那道伤疤。
那人已经死了。
这些阴物中,修为最高的就是“姥姥”,不知是何道行,但不太可能是超脱命星境界的“大魔头”。
这帮小阴物,容貌极美,看修行倒是一般,青衣女子口中“天资最高,修行最快”的傅清风,也不过媲美人类当中第六境左右的修行者。
小的实力一般,老东西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
宁奕默默运转体内星辉,将湿透黑衫里的水汽蒸发,雾气腾腾,他抬起头来,看着这座红色闺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些阴物群聚在此,大雨天,阴煞天,楼阁初现,神念不够坚定的寻常人类,或许道行卑微的修行者误入此地,听到琴音和歌声,恐怕就会被“女人”迷惑
。
一步错,步步错。
“山野大泽,精魅魍魉,的确像是山字卷无意造就的产物……”宁奕吐出一口气,默默打量着“傅清风”房屋里的摆件,他抬起一只手来,箱笼无风自动,盖头掀开,七八件小物事飞出掠入掌心。
莹润如玉的发簪,被宁奕一根手指轻轻抹过,炽烈无比的神性,破开一切虚妄。
白玉簪显露原形,只是一根白骨簪。
其他物件,都是如此……只不过虽然材质阴煞,但那位傅清风姑娘,的确倾注了不少的心血,雕琢打磨,都是手工,屋里的桌案上还摆放着打磨的工具,可见白日阴煞浅淡之时,她都在此地做着这些小玩意。
这些小玩意极耗时间,傅清风桌上还摆着一面未完成的女红,这针绣不是由那些下九流的污秽之物做的,一针一线,都是她从外面窃来的人间之物。
画的是一只灯笼,一张古琴。
一个侧脸安睡的儒雅书生。
以及笑意柔和的红纱姑娘。
宁奕眼神有所动容。
他把傅清风送自己的这些细碎物事都摆放回位,对于这只阴物,他从来就没有动过心思,比起“欺骗”,他更倾向于这是自己逼不得已的“伪装”,若是揭开面皮,让傅清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绝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傻乎乎的全然相信。
现在看来,傅清风似乎对自己……动了真心。
只可惜他并不是不谙世事的书生“宁臣”啊。
宁奕手指微动,挑起眉头。
他发现,在桌案的纸张下,藏着一张字迹娟秀的信谏。
“宁臣先生……这些日子,相谈甚欢,一如初见。”
“清风不知,是在哪儿见过先生,总觉得眼熟,亲切,若此间真有轮回,或许你我上辈子便见过面吧,不知先生是否有此感觉?”
“今晚若有缘再见,有件事情难以启齿,只能寄由这封书信,来告知先生……清风并非什么大户人家,更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女子的字,戛然而止,笔墨还搁在桌案上,显然是只来得及写到这里,就匆匆离开。
宁奕揉了揉眉心,眯起双眼。
屋外风声变得急促。
……
……
阿青扶着傅清风,来到阁门。
傅清风推开阁门。
她身旁的青衣女子却没有迈入。
“清风姐姐,你我姐妹一场……何必至此?”
傅清风瞳孔收缩。
阿青微笑道:“你且与姥姥汇报在寺外看见了什么,我倒是想看看……你屋子里,藏得是什么,有好东西想要独吞,连妹妹我都要瞒吗?”
来不及回身,阿青关上了屋门。
远方的水池里,钻出了两颗小光头,带着大红袍,在水池上铺成一条长路。
阴柔沙哑尽皆有之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傅清风……你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红纱女子咬了咬牙,一只手捂住腰部,缓慢踩在水面红纱上,步步艰难。
当她走到姥姥座前,看着那缓慢转身的巨大黑影,刹那面色苍白。
五指细长如钩,正把玩着一枚香囊。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不见了,是被那一刀砸落的?
傅清风脑海里一片空白。
姥姥极轻极细的声音笑道:“香囊……好香啊……还是外面的味道……”
下一刹那,那张男人面容出奇地愤怒,一只手攥拢香囊,将其攥成齑粉,符箓碎片片片坠落。
“这是大隋修士的符纸所制,傅清风,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