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一笑了。
这是柳十一今天第二次笑。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剑湖宫的同门师兄弟若是看到了,必然会十分讶异,在柳十一幼年,所有人一起在剑湖宫修行练剑的时候,他便一直很严肃,不苟言笑的学习着每一次挥剑和归鞘,脸上看不见喜怒哀乐。
“听说徐藏曾经带你来过一次剑湖宫。”
“嗯......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柳十一看着宁奕,挑眉道:“那时候我在闭关,很遗憾没有见到你......的师兄。”
柳十一顿了顿,道:“徐藏是我的偶像。”
宁奕叹了口气,道:“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很多遍,虽然我一直不敢相信,以那个‘老男人’的行事风格,竟然会收获如此多的拥簇,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对大隋天下的剑修后辈,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柳十一想到了曾经为之心折的那个惊艳剑修,再想到自己与那位姓徐的剑仙终究是缘悭一面,瞳孔里的光芒有些暗淡下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和困惑,道:“徐藏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如此死去?”
徐藏死的那一天,大隋天下,没有人相信,这个男人,在前后登上两座圣山山顶,杀死两位星君之后,会选择如此的方式离开人间。
宁奕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可能是活得太如意了,上天也看不下去,所以要给他加一点不如意。”
柳十一沉默了很久。
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从某种黯淡的悲伤情绪当中恢复过来。
“细雪是一把很不错的剑......”
他声音略微沙哑的说道:“你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主人。外面有很多声音,那些声音很不好听,你不要去介意。”
宁奕在成为继任徐藏之后的蜀山小师叔之后,那些无关的修行者,涉身在风波之外的人物,把对徐藏的愤怒,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而原先那种“敢怒不敢言”的情绪,到了宁奕身上,就变成了无端的讽刺,贬低,和排挤。
长陵雾散之后,宁奕的销声匿迹,与各路天才的崭露头角,形成了鲜明对比,让这些声音再一度甚嚣尘上。
有人已经在天都城里,拿着当年徐藏的战绩,对宁奕好生挖苦。
外面沸沸扬扬的消息,只要走出院子,不过三五步,便可以听见。
宁奕又怎会一点不知?
他笑了笑,浑不在意说道:“我从来只把那些话当成放屁,那些讽刺和挖苦我的人,只不过是躲在背地嚼舌头的软脚虾,扭曲事实,仗着大隋铁律,我奈何不了他们,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何必去与他们计较?”
柳十一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寒暄。
柳十一拎起长剑,走向长陵那条波澜不惊的皇权之路。
宁奕则是背负细雪,他没有撑伞,头顶瓢泼大雨,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长陵山下,雾气摇曳,雨汽凝合。
两条道路分岔错开。
长陵已经无人。
只剩下一黑一白,两位年轻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