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变化对于江氏一族来说,不啻于天上掉下的一个大馅饼,一下就把江珩砸的差点儿幸福的晕过去。
如今的江氏,一个中车府令,两个太守还有一个右更武职都尉,绝对已经跻身一流公卿势力。
而眼下,皇帝又突然一改往日不注重民生的态度,要赦免灾区粮税徭役,这对于信奉儒家治国理念的江珩来说,无异于又是一个破天荒的好消息。
皇帝的命令很快通过禁军和随行的谒者手持皇帝谕令,由江珩盖上皇帝玉玺宝印之后迅速通传去出去。
三天后,巡游车队到达浙江(注一下:这个浙江指的是一条河,而不是后世说的浙江省,当然,两者是有联系的。),而此时,整个会稽郡都已经接到皇帝谕令,灾区免夏秋粮税和徭役,顿时沿途无数灾民和饥民夹道叩拜欢送,皆都高呼皇帝陛下仁义,无数虚发花白的老者举浆箪食献于皇帝面前,更有许多当地名家方士联名上书感谢皇帝恩德。
秦始皇虽然一路脸色平静无波,但心中却波澜微动。
六月三日,巡游车队到达会稽郡钱塘县。
秦始皇率领随行官员登会稽山,这次没有砍树烧山,而是很虔诚的通知当地官员准备三牲瓜果,隆重祭拜了禹帝陵,并且筑台勒石表彰禹帝之功。
而就是在这次祭奠禹帝的过程中,整个会稽郡的名家方士几乎都被惊动,无数人车马星夜兼程而来,不光是想一睹帝王风采,更多的是对于这次赦免灾区粮税和徭役的一种支持和感谢。
如今之诸子百家,都受儒墨两派影响巨大,而儒墨又起源于道家,尊黄老之术,加上周礼的传承和影响,治国理念都很注重民生,即便是法家也是如此,不过法家走的比较极端,农民的地位很高,但却也是最受压榨的对象,过的很凄惨。
各派的名家方士来到会稽山之后,沿途堵截皇帝车驾,不断献上热情洋溢的奏书表达对于皇帝仁义之举的褒扬,因此秦始皇很快就沉浸到这种史无前例的喜悦之中。
一直以来,昔日六国之地的民众尽皆不愿事秦,监御史和玄武卫打探的消息都是如此,六国贵族也都一直在暗中蠢蠢欲动,秦始皇虽然知道,但也没太放在心上,他相信自己的武功。
赦免税粮和徭役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是想起了陈旭的一句话随意为之,但没想到却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影响。
“如今之中国,唯秦而已,中枢可马上得之,而不能马上治之也,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
这是陈旭给他信上的另一句话,当初读过之后他并没太过在意,但眼下再次回想起来,让他心底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悸动。
因为会稽郡的百姓太过热情,沿途塞道欢呼,名家方士和德高望重的贤老也都络绎不绝的前来,这些人聚在一起皆是好意,秦始皇也无法安排禁军驱赶,等慢慢到达钱塘县之后,干脆扎下行辕统一安排接受了数万民众的叩拜,直到数日之后,百姓方才慢慢散去,而秦始皇想起白蛇传的故事,于是率领随行官员,在钱塘官吏的陪同下游览钱塘湖。
钱塘湖,其实很早是钱塘江的一部分,不过由于泥沙不断淤积,在吴山和宝石山两座山的阻挡下逐渐形成了两个沙嘴,然后慢慢合拢形成一道沙堤,在沙堤西侧形成了一个内湖,于是这个内湖后来便被称为西湖,但在秦朝,这个湖刚刚形成雏形,依旧叫做钱塘湖。
而此时的钱塘湖还在钱塘城外并不出名,因此后世所谓的西湖十景除开眼前这条野树遍地荆棘丛生的沙堤之外什么都没有,雷峰塔没有、保叔塔也没有,三潭映月更没有,只有湖心几座植物茂盛野鸟密集的小岛,但都荒芜不堪无人踏足。
回想白蛇传描述的热闹杭州和西湖盛景,对比眼前荆棘丛生杂草繁盛的状态,秦始皇站在沙堤之上默然许久,又详细询问了钱塘县令等当地官员关于钱塘的历史传说,发现皆都没有任何关于白蛇传的描述。
“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嘞,春雨如酒,柳如烟嘞,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秦始皇耳边似乎还在回荡清河剧院听过的那首婉转悦耳的歌曲,但眼前空水寥寥满眼荒寂,既无乘船的书生,又无借伞的妖仙,更无烟雨朦胧的白沙柳堤。
“从即日起,钱塘县改名杭州,此湖名曰西湖,此堤要遍植杨柳,嗯,还要制作一块石碑,李相帮我留一首诗!”秦始皇离开之时发布了几个除开李斯赵高等人之外,让几乎所有随行官员和钱塘县官吏百思不得其解的谕令。
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整个大秦都是皇帝的,他说要改名,那也只有改了,他说要种树,那就必须种树,他说要留诗,就只能赶紧安排人去准备石碑。
于是左相李斯亲手写下一首极其缠绵而古怪的诗词留在西湖沙堤之上,钱塘县正式更名为杭州,而这个名字也终于提前历史一千多年出现在中国的版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