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敢听到这里,不禁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如果自己的孩子一旦有一个风吹草动,做父母的比谁都着急。而您老哥没有了老伴,养育三个孩子就更不容易了。”
老人当一触及往事,不禁老泪横流:“我记得有一次,我的大儿子友德高烧不退,乡卫生院的大夫束手无策,怀疑他已经烧成了急性肺炎,恐怕有生命危险,立即劝我带着他去几十里外城里的医院就医。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车,而我的闺女和小儿子还在家里,没有人照顾。但我顾不上那两个孩子了,还是就大儿子要紧,于是就抱着他沿着小路,步行去城里的医院···”
杨敢听到这里,感到不可思议:“难道您就这样抱着孩子半夜跑步去的城里医院?”
老人点点头:“当时我的大儿子的病情危急,我什么都顾不上了了。我当时走的是小路,可以节省很多的路程,但那条小路真是太难走了,而是在没有任何路段的情况下,只能借助天上的星光,那走起路来,真是磕磕绊绊呀。我还没有达到城里,自己的心脏病就发作了,幸亏我随身带了药,就停下来喘息一会,等咽下了两片药,就又上路了。”
杨敢听到这里,也不禁湿润了双眼,因为可以想象到一个本来身体有病的男人抱着一个很大的孩子,徒步在黑漆漆的山路上,所遭遇的困难和危险是难以想象的。也许正是一份拳拳的父爱,让这位老教师克服了一切困难,并战胜了自己。
老人又继续陈述:“等我满身是汗,抱着已经烧得昏迷的大儿子赶到城里医院时,已经天亮了。那里的大夫一看我连夜抱着孩子走到医院时,都惊呆了,也感动了他们。他们于是不惜余力地抢救我的儿子。可是···我的钱没有带够。其实,我的家底都已经带到我的身上了,就算是回家去取,也是没钱呀。我后来没法,只好让医生抽了我三百毫升的血浆,这才勉强筹够那笔抢救费。”
杨敢听到这里,又不禁瞪大了眼睛,对老者的话,几乎是难以置信,当一个身体快虚脱的人,怎么做到的卖血的壮举?
“老哥,您对自己的孩子真是太好了···”杨敢的声音不禁哽咽了。
老人感叹道:“当时我的孩子没有了母爱,我这个既当爹又当妈的人当然要为他们尽一切力量呀!除了我的大儿子遭遇一次危险之外,我的闺女也经历一次苦难。当时她的病得很重,急需要大量的钱来救命。可是,我当时真是求借无门呀···就在我无助的时候,我们村的符支书主动找到了我,并愿意捐助我一笔钱,去救我家的丫头···”
杨敢听到这里,不禁感慨道:“人家到底是干部呀,居然在您最艰难的时刻,伸出了援手。”
不料,老人发出一声苦笑:“可是他是有条件的。”
杨敢不禁一愣:“他是村支书,能向您这位乡村教师提什么条件呢?”
老人沉思道:“他有一个侄子也是民办教师,并且跟我在同一所小学里任教。不过,他资历太浅,也没有任何教学经验···”
杨敢顿时打断:“他是不是请您关照一下他的侄子?”
老人一声冷笑:“岂止是关照?他让我把这个位子让给他的侄子。”
杨敢顿时不解:“您是民办教师。他的侄子也是民办教师。您俩井水不犯河水,犯得上让他位子吗?”
老人解释道:“上级给我们小学一个转正的指标,其实就是给我的。因为我十几年如一日坚守在那个岗位上,即便学校或者家里的条件再艰苦,也没有放弃。上级为了体恤我,就给我们小学一个指标。而这所小学,其实就是我和符支书的侄子任教。”
杨敢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村支书是让您把转正的指标让给他的侄子呀。”
老人黯然点点头。
杨敢不禁摇摇头:“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呀。上级部门难道不了解情况,允许您把指标转让给别人吗?”
“上级教育部门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我只有辞职,才能顺理成章地把转正的指标让给独自坚守的他的侄子。”
杨敢顿时傻眼了:“啊···原来他是要让您彻底失业呀!”
“是的,我苦干了十多年的民办教师,好不容易熬出了头,但为了丫头,不能不忍痛放弃呀。”
一向沉稳的杨敢顿时愤怒了:“那个姓符的村支书简直就是趁人之危···真是太卑鄙了!”
老人闭上痛苦的眼神,沉默了很久,才又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算教师的岗位再好,对我来说,也抵不过我家丫头的命呀。我其实还是很感激他的。如果没有他当时赐予的三千块钱,我家的丫头早就没命了。”
杨敢黯然了:“那您失去了教师工资,以后怎么活下去的呀?”
老人继续讲道:“那位符支书还算仗义,一看我的饭碗没了,就破例多划分我几亩地。我就依靠种地养育三个儿女,并供他们读书。结果,他们都很争气,学习成绩都不错,并且都考上了大学,彻底脱离了农村。”
杨敢不禁苦笑:“他们所谓的争气,只能加重您的困难,您还有什么可欣慰的?如果他们在家庭上多帮助您一下,那会让您少受多少累呀?”
老者叹息道:“话是这样说,可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长期生活在农村呀?当我好不容易供完了大儿子和丫头后,等到小儿子考大学时,就突然病倒了,对供养他读大学,已经实在无能为力了。”
杨敢听到这里,心里猛然一紧,就知道眼前多苦多难的老人为了小儿子,又将经历一次非凡的磨难!